387哲思之辩,心桥暗渡-《妃惑宫城之凤华绝代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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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格物院的灯火彻夜不熄,星图与算稿堆积如山,来自世界各地的智者们在理性的疆域里激烈交锋,试图用公式与观测拼凑出宇宙的蓝图。然而,慕容冷越与风染霜渐渐察觉,在这些关于星辰轨迹、数理逻辑、药物效用的辩论之下,涌动着更深层的暗流——那是关于世界本源、生命意义、治国之道、人伦秩序的根本性差异与碰撞。知识的枝条可以嫁接,技术的果实可以分享,但滋养这些枝叶的哲学根基与价值土壤,却迥然不同。

    这一日,格物院内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论,并非关于具体学问,而是源于一次简单的日常观察。几位来自希腊城邦的学者(他们是跟随托勒密思想流派而来的后继者,深受苏格拉底、柏拉图哲学传统影响),在观摩了大乾的司法审判过程后,对其中强调的“礼法合一”、“德主刑辅”原则提出了尖锐质疑。

    其中一位名叫赫利克勒斯的年轻哲学家,在格物院的例行研讨会上,当着慕容冷越、风染霜及众多学者的面,直言不讳:“皇帝陛下,皇后殿下。我们观察到,大乾的法官断案,不仅依据成文法条,更需考量人伦亲情、社会风俗,甚至追求‘天理’与‘人情’的平衡。这在我们看来,充满了不确定性。我们认为,法律应如几何学般精确、普适,超越具体的人和情境,只依据事实与明确的规则进行裁判。唯有如此,才能保证绝对的公正(他们称之为‘狄刻’),避免因法官的个人情感或对‘礼’的不同理解而产生偏颇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通过译官清晰传达,立刻在殿内引起了轩然大波。大乾的儒臣、法吏们面色凝重,纷纷引经据典予以反驳。一位年迈的鸿儒颤巍巍起身,引用孔子“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;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”的名言,强调法律若无情理内核,则沦为冰冷工具,无法教化人心,成就和谐社会。另一位刑部官员则指出,大乾律法本身就已融入了礼的精神,对尊长、孝行等皆有考量,若完全按希腊人所言的“绝对规则”行事,许多案件将悖逆人伦,失去其应有的社会调节功能。

    争论迅速从法律领域蔓延开去。希腊学者推崇逻辑思辨、追求超越现象的本质“理念”;而大乾学者则更重实践经验、关注事物间的联系与变化(阴阳五行),强调“经世致用”。希腊哲学中对个人理性与公民权利的探讨,与大乾文化中强调集体和谐、宗族责任的价值取向,形成了鲜明对比。甚至连对“美”的定义也发生了分歧,希腊人追求比例、对称的客观形式美,而大乾则更欣赏意境、气韵等主观感受的美。

    格物院第一次出现了因根本理念不同而近乎僵持的局面。算术可以验算,星象可以观测,药效可以验证,但这些关乎价值、伦理、世界观的差异,却似乎难以用实验或数据来调和。

    慕容冷越没有强行压制争论,反而命人详细记录双方的论点。风染霜则陷入了更深的思考。她意识到,丝路交流行至此处,已触及了最坚韧也最敏感的屏障——文明的“灵魂”差异。若无法在这些根本问题上达成某种程度的相互理解与尊重,那么之前所有技术、知识、法规层面的合作,都可能因底层价值观的冲突而崩塌。

    “陛下,”风染霜在御书房对慕容冷越坦言,“赫利克勒斯之言,虽显尖锐,却代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。其追求确定性与普适性,与我朝注重变通与情境,看似水火,或许并非绝对对立。这如同……如同他们擅长用尺规绘制清晰的直线与圆形,而我们则更善于用笔墨渲染山水的氤氲气象。二者皆是对世界的描绘,工具与意境不同罢了。”

    慕容冷越捻动着手中的琉璃念珠——这是波斯工匠的最新作品,清澈透亮,内蕴虹彩——沉吟道:“皇后之意是,需搭建一座桥梁,让他们理解我‘山水画’中的意境与匠心,也让我们懂得他们‘几何图’中的逻辑与精确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风染霜眸光清亮,“或许,我们不该仅限于在格物院中争论是非对错。何不创设一个……‘明理堂’?不以求同为目的,而以辨异、明理为要旨。邀请各方哲人、文士、高僧、乃至民间智者,不设具体议题,只就各自文明中对天地、人伦、治国、生死的核心观念,进行阐述与对话。不求立刻达成共识,但求彼此照亮对方思维殿堂的构造。”

    慕容冷越击节称善:“好一个‘明理堂’!以辨明事理为桥,渡心之隔阂。传旨,即日筹办,朕与皇后,将亲临聆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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